What's the story?

在去市區的路上，一座電塔，兀自聳立在遠方。歐約翰先生說，那是法國的艾菲爾鐵塔。我則笑著搖指遠方，不，那是日本的東京鐵塔。一個在歐洲，一個在亞洲，一個在東方，一個在西方。


沒來由的，我問他：『JOHN，如果我們沒有在澳洲遇到彼此，現在會是在哪裡？過著怎樣的生活？』


他說：『我應該會在紐西蘭吧。』


『另一年的打工旅遊？』我問。


『是啊，因為我聽說紐西蘭很美，生活悠閒自在。妳不也說紐西蘭是妳的最愛？』


『是啊。』點點頭，我抬頭看著前方的天空，突然覺得，傍晚的天空好低好低，彩霞很美卻很重，重到就像要失速墜落地面似的，沒有了白天的Sky high，我的心裡莫名的Down。



沒有我的歐約翰先生，現在正背著行囊在綿羊的國家紐西蘭旅行中。


『妳呢？』


『我？』癟癟嘴，想了想：『應該還是過著一樣的生活吧，回台灣找份工作，和家人住在一起，就這樣。』


『妳會再去旅行嗎？』


『應該不會。去澳洲那年，我偶爾會覺得自己只為了當初心裡的一份感覺而出走，似乎有點傻。過了30的年紀，不大不小，身旁的朋友早就安定下來，結婚的已經有小孩了，還沒結婚的也有了份穩定和薪水不錯的工作，而我呢？』我看看他，繼續說：『我從小就沒有甚麼大志，只要求簡單的生活，一份可以溫飽做得開心的工作，身旁有個人，養隻狗，可是人生似乎不那麼簡單，我的生活比我想像中的「精彩多了」，不喜歡旅行的我，竟然因為被炒魷魚而開始旅行。』


小時候，覺得很多事情就是理所當然，所以我沒有特別的期待，因為未來應該就是照著「大家的模式」發展。理所當然，我會在大學時代交個男朋友，理所當然，我會在畢業後找份穩定的工作，理所當然，我會在工作幾年後在步入30歲前和交往穩定的男友討論婚嫁，理所當然，我會在35歲前(女人黃金懷孕期)有自己的小孩。


在澳洲讀到一本書，裡頭的一段話讓我落下了眼淚…

She was never worrying about the future, because it was assumed that sometime around 30, Prince Charming would show himself and she would then go on to live the life.
(她從來沒有擔心過她的未來，因為理所當然在30歲左右，白馬王子就會出現，然後她會繼續過著之後的生活。)
Unlike some of her friends, she had been dying to turn 30 knowing that 30 was when it would all happen, when her happy ever after would start.
(不像她的其他朋友，她一直希望30歲快點到來，因為她知道等到她30歲了，一切就會發生，她和王子「之後過著快樂的日子」就要開始。)
It never occurred to her that it wouldn’t happen.
(她從來沒想過，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國中我讀的是所升學取向的嚴格私校，我們每天的行程表就是讀書考試，不用說，談戀愛是被禁止的。那時後看著私底下偷偷談著純純戀愛的同學們，我心裡想著，談戀愛何必急於一時？只要熬到18歲上大學了，自然就會和愛情相遇。


大學四年生崖結束後，除了多了比剛般進宿舍時的幾個箱子和行李之外，身旁男人還是「從缺」中。


好吧，距離30歲還有7~8年，這段時間內，總會換來一個男友和一份穩定的工作吧。和書中的「她」一樣，我從來沒有想過，到了30歲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書中「她」的好友跟她說了一段話：『you keep thinking that marriage is the happy ever after, it’s just the beginning and it ain’t all hearts and flowers.(妳一直認為婚姻就是「之後過著快樂的日子」，然而那只是剛開始，也不是都是浪漫的生活。) 』


『I think I would die of loneliness.(我想我會寂寞而死)』她說。
『you never know who you might meet, what you really want out of life？(妳永遠不知道妳會遇到誰，而且，妳想要從生活中得到甚麼？)』


what you really want out of life？

＊

晚上回到了住的地方，我和歐約翰先生都累到癱在床上不想移動。這幾天，我們為了計畫的下一步而忙碌著，身心疲憊和無形的精神壓力之下，我像是隻飢餓又憤怒的獅子，稍有不慎踩到我的尾巴，我就會跳起來反撲。


沒多久，歐約翰先生皺著眉頭說他頭痛，我說可能是這幾天沒有睡好的關係吧。


他說：『不是，因為我從來沒有睡飽睡好過。是有別的原因…』


我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臉，猜到他想說些甚麼：『因為你有個愛生氣又難搞的女朋友？』我故意瞪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妳怎麼知道？如果沒有她，我現在可能在紐西蘭旅行著，或是待在家裡吃著媽媽煮的晚飯，看著電視吃著洋芋片。』他不改愛搞笑的個性，繼續說著：『哎呀，我的生活從來不簡單啊！』


我知道他只是開玩笑，我知道他只是說好玩的，我知道他沒有其他意思，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的眼淚就像是水龍頭的水，怎麼樣也關不起來。我想起這幾天自己莫名其妙的亂發脾氣，甚至還吵著要回台灣，即使他安撫和不停道歉，我還是像隻刺蝟隨時要保護自己，卻不斷刺傷伸手想擁抱我的他。


才發現，其實我是心疼他的辛苦，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的我，又不自覺想推開他，覺得如果沒有我，歐約翰先生的生活應該會簡單點，快樂點。


歐約翰先生被我決堤的眼淚嚇到，起身把我緊緊抱在懷裡：『SARAH，對不起，我不該亂開玩笑的，對不起…，我們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妳應該累壞了，我不應該還亂開玩笑。』他試圖抹去我的淚水，卻只是引來更多擋不住的洪水。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的問題。我覺得自己一點忙也幫不上，還要發脾氣來煩你，』我深吸了一口氣，把心裡的疑問給說出來：『JOHN，如果沒有我，你會不會比較快樂？』


他更用力抱著我，在我耳邊堅決的說：『不會。沒有妳，或許我會在紐西蘭旅行，或許我會舒服地在家休息著，可是沒有妳，我的生活將沒有快樂，因為我的人生沒有妳。』


『但是，我一點忙也幫不上…』我低聲說著。


『SARAH，我只要妳在我身邊，我只要妳在這裡陪著我，這就是我要的。』他低頭親吻我的眼，把我的淚珠吸進嘴裡。


他的小鬍渣讓我的臉開始癢起來，我破涕為笑：『嘿，你總是說吃太多鹽巴對身體不好，不要我吃那麼多鹽巴，可是眼淚是鹹的，你現在吃太多鹽巴了。』


『哈哈，那這是我吃過「最甜」的鹽巴，因為妳是我的Sweetheart。』歐約翰先生牽著我的手說：『SARAH，我們現在只是在過渡期，生活就是如此，再怎麼樣辛苦還是要繼續過下去，但是相信我，這都只是暫時的。』


3年多前被公司炒魷魚前，我覺得人生好像是參加旅行社的「旅遊包套行程」。大人說，好好唸書，畢業後找份好工作，然後找個好人家嫁了，所以我報名「旅遊包套行程」，一趟旅行下來，我沒有看見期待中的景點，而究竟去了哪些地方？下車上了幾次廁所？導遊說了些甚麼人生大道裡？記不清楚了。


3年多前被公司炒魷魚後，我決定自己背起行囊自助旅行去，走我自己的路，我不依照大家的路線走，只憑感覺決定下個停靠站，在我的旅遊計畫裡，沒有所謂的Must-See景點。然後，走著走著，我遇見另一個旅伴歐約翰先生，所以我們一起旅行。


儘管我的人生沒有在30歲前完成我所以為的藍圖，但是這幾年來，是我真正感覺到「活著」的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