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和歐約翰先生聊天時,我問他:『在遇到我之前,你有沒有過「或許就會這樣孤單一輩子了吧」的念頭?』


他笑了笑,好奇我怎麼會沒來由的提出這個問題。


我說,因為有個女孩留言告訴我「最近常常在想,我有可能就會這樣孤單到老」。『所以,你有過這樣的想法嗎?』我又再問一次。


『當然,我有過「或許就會這樣孤單一輩子了吧」的念頭。我告訴過妳,我覺得結婚是人生必經的過程,我希望自己有一天是可以結婚的。可是我有個遠房的親戚,大半輩子了,他都是這樣一個人過,沒有伴,沒有結婚。』他想了想,然後有點害羞地垂下眼笑著說:『所以,我曾經很害怕有一天我會走上和他一樣的路。』


『妳呢?』他雙眼直盯著我,像是等不及我回答,想從我的眼神裡找出答案:『妳有這樣想過嗎?』


『當然!』我笑了出來,斬釘截鐵的說:『也可以說,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我會孤單一輩子。喔,當然那是在遇到你之前的事了。』


有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我以為,我是不會幸福的了。我知道幸福有很多種,家人的幸福,朋友的幸福,工作的幸福,和平安快樂的幸福。可是,有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我找不到我一直很想要的那種幸福,關於愛情的幸福。


看著他一臉興味,我繼續說下去:『真的,有好幾年的時間,這樣的念頭不時就會出現在我的腦子裡,一個人逛街時,一個人喝咖啡時,一個人在家看電視時,還有,想哭卻沒有肩膀可以依靠時。不過,這不代表我總是悲觀和消極,我還是擁有很多其他的快樂和滿足,可是我心裡知道,或許我會就這樣孤單一輩子。』



高中時期,我有個要好的男同學,我們之間沒有曖昧,沒有愛情的雜質,只有很純粹的友情,就是那種我可以勾肩搭背,戳他肚子的好朋友,我們總是很自在的打打鬧鬧,談心事。記得一回,我們開玩笑的說道,如果老了以後我們都找不到伴,彼此又剛好都是單身狀態,那就在一起好了。


『那幾歲才算是「老了」?』他問。


我思考了一下:『嗯…30歲吧。』


不到20歲的青春年華,30歲的距離像是飛到月球那樣的遠。


『30歲算老嗎?』他納悶的問。


『拜託,如果我們到了30歲都還沒有人要,未免也太慘了吧。』我用手肘頂了他一下,戲謔的說:『怎麼,你是很怕30歲咻一下子就到了,然後你要很勉強的跟我在一起嗎?』說完,看到他有點擔心的神情,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啊,這樣好了,35歲好了。』我改變主意了。


我覺得像這樣子「老了的陪伴約定」,就是擺明了兩個人在愛情裡都不順遂,所以老了湊在一起可以有個照應,最好是可以有個兩層樓的房子,一個人住樓上,一個人住樓下,早上可以一起吃早餐,下班了可以一起吃晚餐,假日時還可以分配家事或是一起出去逛街買菜。


女人有時候其實挺傻的,想要的幸福,只是有個人可以一起吃早餐。


『喔,對了,我還要養一隻狗,』我自言自語:『老人與狗。』



大學畢業後,還是找不到有個人可以一起吃早餐。


每次和朋友去KTV,劉若英的「一輩子的孤單」是我必點的歌曲,然後再來一首「當愛在靠近」,歌詞裡「真的想,寂寞的時候有個伴,日子再忙,也有人一起吃早餐」,唱著唱著,心裡不免一陣心酸。


KTV外的人生,我不想要一輩子的孤單。


數年後,一次收拾房間時找到高中、大學和畢業後幾本不同時期所寫的日記,裡頭都是暗戀和暗戀失敗的悲傷記事,我一邊看,一邊笑,又一邊悲從中來。我喜歡的人,還是沒有喜歡我;喜歡我的人,我還是沒有喜歡他。沒有奇蹟發生,幸福的青鳥不曾降臨過。


那時候我真覺得,愛情像鬼魅,聽得到但是看不到。愛情,從來不是可以按圖索驥的。


又後來,我去了澳洲,在紐西蘭之後。


在墨爾本我遇到了尼歐,為了他,我飛去柏斯,尼歐卻不想見我。一個朋友知道了我的故事後,她給我聽一首歌Nickelback的Gotta be somebody,她說,我和尼歐相遇的過程讓她想到了這首歌。


在圖書館裡,外頭的陽光很好,我戴上耳機,嘶啞低沉的嗓音竄進我的耳裡,重重地打在我的心裡,一字一句聽著歌詞,一陣鼻酸,我落下了眼淚。

Cause nobody wants to be the last one there.
Cause everyone wants to feel like someone cares
Someone to love with my life in their hands

我想起在紐西蘭遇到的那個人間蒸發的他,還有避不見面的尼歐,我覺得自己是被遺留下來的,是被不要的,我飄洋過海,我逆風前行,我以為幸福就在不遠處,以為只要再努力一點點,再堅持一點點。然而,我卻越走越遠,和愛情背道而馳。


我知道關於幸福的說法有很多種,可是我卻始終找不到我要的那一種,關於愛情的那一種。



這幾年來,我慢慢悟出一點道理,在愛情的世界裡,是會有那麼一個人的,是會有的,是存在的。只是,很多時後,是「不會」只有一個人的。


聽過一個說法,人的一生中都會遇到幾個「命中注定的人」,只是每一段的緣分深淺不一,短則數月,長則數十載,不是每一段都能走到最後,陪你到老。緣盡了,就繼續往前走,因為還有下一段緣分在等著你去相遇,停滯不前,就只能留在原地看著已然打烊的愛情長嘆。


生命的旅途中,只有前進,才能和希望相遇。


沉默了一會兒,歐約翰先生說:『人都是這樣的,沒有了愛情時,覺得自己再也不會有人愛,再也不會去愛一個人。在還沒相遇前,也都覺得自己就會這樣孤單一輩子了吧。』


『是啊,然後直到你再去愛,再去相遇,才會發現以前的念頭有多傻。』我點點頭。


才明白,生命是延續的,時間是流動的,是不會停止的,所以根本沒有「一輩子的孤單」這檔事。當下的此刻如此短暫,而人的一輩子卻可以很長,20多歲的我們、30多歲的我們、40多歲的我們…怎麼能說「一輩子」的事呢?一輩子的孤單,不過是一時的感嘆罷了。


因為我相信,愛情不是不會來,只是它還在路上。




Nickelback---Gotta be some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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