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部落格,是當初歐約翰先生要離開台灣前,我告訴他,我想成立個部落格,可以記錄屬於我們的故事,我說,我想把我們的相遇之初,和一路走過的點點滴滴都寫下來。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他說。


於是,我們很開心的討論著,該以怎樣的方式來呈現?或是以怎樣的角度來說故事?還是我們兩個可以一起經營同一個部落格?我們的故事應該從何說起?我們天馬行空的編織著還未成形的想法。


歐約翰先生告訴我,他相信我們的故事還未結束,我們永遠會有說不完的故事可以分享。


當時,我們都知道說再見後,下一次的見面日期,未知。

* **

歐約翰先生回去後,我只寫了幾篇很簡短的文章。


他每次問我,妳有繼續寫部落格了嗎?我都以工作忙來當藉口,其實自己明白的很,是我跨越不了心裡的障礙。


那時我跟他說,我只想簡單提到「過去的那件事」,只想輕描淡寫帶過。因為我不敢回想,一想,就覺得很難過,就想哭。


可是,如果妳想真實的記錄我們的故事,那也是故事的一部分,好的或壞的,都是我們的一部分,不是嗎?他說。


不要,因為我不想再走一次,我否定。


那個「過去」,當時我根本沒走出來過。


說故事很簡單,幾個篇章就可以交待完一個故事,然而,我卻是用好幾個月的時間去走完它,是用好幾公升的眼淚試圖洗去內心的罪惡感。歐約翰先生那天讀到的那封信,裡頭是我和荷蘭好友倫斯科,往來數回的信件內容,他看到的,不是只有幾句話,是傷害他很深的一個殘酷的事實。


我甚至提到,我喜歡「那個人」多過於他。


那件事情爆發後,歐約翰先生選擇走下去,沒有分手,可是那個陰影卻像是一隻蜘蛛,曾經用毛茸茸的8隻腳爬過你肌膚的每一吋每一個角落,光用想的,就全身發癢,想一回,癢一回。


愛情折磨人的地方,不是愛情消失了,而是愛情繼續,好長的一段時間我是這麼相信著。


對著他,我總是有股很沉重的歉意,我不知道該怎麼來修補他破損的心,不知道該怎麼去遺忘那個有缺口的夏天。常常,只要談論到那禁忌的話題,我就像是從天堂瞬間跌落到地獄,刻意遺忘的記憶,又被拉了回來。


歐約翰先生總是說,我們要可以心平氣和的談論過去,那才是真正的釋懷。


我辦不到,我總是帶著淚,再多說一點,就被排山倒海的情緒給掩沒。常常想,如果我夠自私,那麼我就可以遨翔在他原諒我的天空裡,不帶任何歉疚,輕盈的飛翔。但是,我卻是個駝著過去笨重外殼的烏龜,緩慢的在陸地上爬行,偶爾躲在自己的龜殼裡,以為看不見,就不存在。


所以,當我開始寫whats the story?的系列故事時,我就害怕該如何提到那樣的過去。

* **

決定要寫whats the story?系列的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第二次的真愛時,前一晚我在視訊時問歐約翰先生的意見。


『你覺得…我真的可以寫出來嗎?』我忐忑的望著他。


『我找不到妳不要寫的原因。』他笑笑的說:『而且,那是妳的部落格,妳當然可以寫任何妳想說的故事。』


『可是…可是…』我低下頭很沒用的發現,臉頰上已經有滾燙的兩行淚。


『可是妳怕提到過去,我會不開心?SARAH,妳看著我,』他溫柔的說,眼裡盡是不捨:『SARAH,我告訴過妳,我已經原諒妳了,我希望妳也原諒自己。』


『錯的是我,我在信裡說了那麼多不該說的話,是我傷害了你。』


『但是我也曾經冷淡的對妳,曾經問妳很多問題,不斷地把妳帶入回憶,我只想到妳傷了我的心,卻忽略了妳的心情。』


『錯的是我,那是我的懲罰。』


『不要說這種話,SARAH,妳懲罰自己就是懲罰我,我很後悔當初沒有處理好我的心態,所以才會讓妳這麼難過…SARAH,我原諒妳了,請妳原諒自己,好不好?』他歉疚的看著我。


我的眼淚抵抗不了地心引力,紛紛失速的墜落。

* **

發完那兩篇關於我們過去的文章後,歐約翰先生體貼地沒有問我內容寫些甚麼,於是我主動告訴他,我終於把那個不想說的秘密寫出來了。


『妳有沒有覺得好很多?』他問我。


『有,好像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這就是我鼓勵妳把它說出來,面對問題,才是解決的方法。其實現在回頭看,那真的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真不懂我們怎麼會讓它糾纏這麼久,一直走不出去。』他給我一抹釋然的微笑。


『我的確傷害了你,JOHN,老實說,如果我是你,看到那樣的信…我的自尊心不會允許我留下來,這就是我一直覺得罪惡感和對你有很深的歉意。』


我曾經試著再讀一次信的內容,可是每讀一句,就想到他當時的感受和心碎的痛,所以,我按下Delete,永久刪除這個回憶,卻無法刪除我的自責。


『SARAH,我承認那封信的確一字一句都刻印在我腦海裡,每想一次,我就痛一次,』他的聲音裡藏著擔心:『可是我發現,更讓我心痛的是看妳難過,看妳掉眼淚,而那個讓妳哭的人…竟然是我。』


『你為什麼可以原諒我?』我問。


『因為,我愛妳。』


愛情繼續而不是消失,雖然是愛情折磨人的地方,但是,因為愛情繼續,所以才看得見希望,就像彩虹只會出現在風雨之後。


曾經,我以為那個過去,讓我們的愛情變得不夠完整,不夠純粹,像是沾了汙點的白紙。那時,我的小弟告訴我一句話:『當愛完整時,恐懼將完全消失。』我不太懂,因為擔心會失去歐約翰先生的恐懼,讓我看不見許多美麗的可能性。


現在我懂了。


愛的完整與否,不是有形的圓缺,而是無形的堅強和韌性。愛情,並沒有我想像中的脆弱。


才懂得,我和歐約翰先生這一年多來,走過的,不是只有陪伴的愛情,而是有更深層的相知相惜。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sarah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