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微笑的狗 @ What's the story?

前天我家的寶貝「寶妮」，因為疝氣而去開刀，因為擔心，所以我還沒繼續把「柏斯，寂寞機場」的故事寫下去。

其實寶妮疝氣的毛病有一個多月了，沒錯，狗狗也會有疝氣。

我嚴重懷疑，是有一次她偷偷把我放在桌上的便當給吃掉，足足有2／3的牛肉燴飯瞬間被她嗑光，等我發現時，一顆飯粒都不剩，只有Mickey在舔空盒子，兩眼無辜的望著我，不知道是在求饒還是在解釋：『這不是我幹的。』

＊＊＊

關於寶妮的故事，要回溯到至少10年前的大學時代。

有一天我的好友小雪很高興的告訴我：『妳知道嗎，我剛剛在花圃那裡遇到一個流浪狗媽媽喔。』

『是喔。』

『然後我和她聊了一下，我告訴她，我有個好朋友很喜歡小狗，都會撿流浪狗回家養。』

『是喔。』

『然後她說，這麼巧，她剛好有隻別人不要養的博美狗。』

『是喔…。』我開始有不祥的預感，天知道，老爸早就下最後通牒，警告我不准再帶流浪狗回家，因為已經快要狗滿為患了。

全世界，我最怕的人就是我老爸。

『所以啊，我就幫妳跟流浪狗媽媽訂下那隻狗了，下午她就會把狗狗抱來給我們囉。』小雪掩不住喜悅的口沫橫飛，完全沒注意到我已經開始冒冷汗了。

就這樣，寶妮正式走入我的生命裡。

流浪狗媽媽說，她只有一歲多，可是我們帶她去獸醫那檢查打預防針，獸醫說：『看她一口爛牙，至少3、4歲了。』所以寶妮的實際年齡，不可考。獸醫還說，博美狗天生氣管不好，所以寶妮總是發出些怪聲音，像老阿婆在喘氣，她也有心臟肥大的問題，左後腳受過傷，走路有點瘸。

當初幫她取名字時，我和室友們想了些有趣的名字，突然，她在一旁打呼，發出像豬睡覺的呼聲，我們想到日本卡通「飛天少女豬寶妮」，所以這就是「寶妮」名字的由來，一隻像豬的狗。

寶妮很有靈性，很聽話，很多事情教一次就會。

也因為她很討人喜歡，有張「會微笑」的臉，所以老爸知道後並沒有把我逐出家門。那時後，我每次週末從台中回家時，就把寶妮裝在手提的狗籠裡，再放到旅行袋裡掩護，坐火車回桃園。

因為寶妮太可愛了，隔年我老媽不甘寂寞，用幾千塊跟朋友買了才兩個多月大的小狗，說是要彌補寶妮不在身邊的空虛，這就是Mickey的由來。

(這是Mickey)

我一直覺得，寶妮是隻很有福氣的狗，除了她很得人疼之外，她已經多次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狗命，很多次我都以為，我就要失去她了。

＊＊＊

多年前，寶妮突然不吃飯還拉肚子，糞便裡有血，獸醫幫她照X光，說她的肚子裡有陰影，研判是腫瘤，還說，我們可能要有心理準備。隔天，獸醫給寶妮吃一種顯影劑，再照一次要確認腫瘤的位置，可是卻甚麼都沒有。

『嗯，可能被擋住了，如果她一有異狀馬上再帶她回來。』獸醫說。

『會不會那個腫瘤消失了？』我希望聽到肯定的答案。

『不會。』獸醫冷冷的回答。

之後，寶妮又恢復像豬般的食量，平安無事。

又有一次，寶妮突然大量拉血。

那天，我是先聞到「血的味道」才發現寶妮不對勁。我跑去檢查她平時大小便的地方，整灘報紙上都是血，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聞到這麼濃的血腥味，我的眼淚不停滾落，我想，有養狗的人都知道，事情不妙。

我難過的抱著癱軟的寶妮，她躺在我懷裡，我知道，我或許會永遠失去她。我打電話給老爸，他馬上回來開車載我去獸醫院，出門前，老媽不敢多看寶妮一眼，因為她知道寶妮或許不會再回家了。

我讓Mickey再看寶妮最後一眼，小聲告訴她，要牢牢記住寶妮喔。

獸醫幫寶妮打點滴，他說，很不樂觀，要我們做好心理準備。怎麼準備？我還沒準備好要跟寶妮說再見。因為家裡有供奉王爺，我哭著跪在王爺的神像面前，祈求祂讓寶妮平安無事，我想要寶妮回家。

幾天後，寶妮出院了，身體虛弱了點，可是她熬過了。

獸醫說：『她是個戰士。』

(寶妮)

還有一次，也就是今年我還在澳洲時，接到老爸的電話：『寶妮可能快不行了。』

她因為心臟肥大，氣管又不好，所以在家裡喘不過氣來，老弟發現她舌頭都發紫了，躺在地上動也不動。趕緊送去獸醫院，獸醫說：『對一隻老狗而言，可能隨時都會走掉。』

老爸在電話那頭，沉重的說：『我跟寶妮說，要撐著等妳回來，可是…她可能撐不了那麼久。』

掛上電話，歐約翰先生擔心的問我怎麼了，我只是說，寶妮生病了。然後，我的眼淚像水龍頭，擔心焦慮都隨著淚水釋放出來，我難過的抱著歐約翰先生哭，即使我再兩個星期就要回台灣了，可是我或許見不到她最後一面。

我還沒準備好要說再見。

2007年我去紐西蘭時，家裡附近有隻流浪狗「咖啡」，社區的人一起餵養她，已經養了10多年了，天氣冷時，我們會讓她進來家裡睡覺；天氣熱時，我們也會讓她進來吹電風扇。永遠記得我要前往機場的那天，我蹲下來抱著她，在她耳邊說：『咖啡，妳要等我回來，妳一定要等我回來喔。』我的眼淚滴在她的毛上，我跟她說「再見。」

已經很老很老的咖啡，只是「嗚嗚」的回應我。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隔年，老爸打電話告訴我，咖啡不見了，她沒有再回家過，我難過了好久好久。我知道流浪狗臨走前，都會遠離家園躲起來，然後靜靜的死去，因為牠們不希望愛牠們的人難過。

牠們把悲傷藏起來，孤獨的離開這個世界。

所以，當老爸告訴我寶妮的情形時，我好害怕噩夢又再重演，我好害怕無法見到寶妮最後一面。我只能默默祈求，即使她等不到我，也不要再承受痛苦了。

幾天後，寶妮出院了。

而最近這次的疝氣，獸醫不敢保證心臟不好的寶妮，是否會在手術後醒過來，所以我堅持不動手術，我每天幫寶妮把掉出來的腸子推回去，不時的檢查，她的腸子是不是又掉出來了。

可是前天，寶妮無法上廁所，接著很虛弱的躺在她的窩裡。我打電話問獸醫，他說，可能是糞便卡住了，要趕快決定是否要幫她動手術。在獸醫院檢查時，獸醫邊摸邊說：『唉呦，現在不只腸子，連膀胱都跑出來了。』

獸醫把麻醉藥打入寶妮體內時，不到一秒，寶妮就攤在我懷裡，沉沉睡去。

回到家裡，歐約翰先生沒去健身房，他在線上一直陪著我，他說：『寶妮會沒事的，因為她和她的主人一樣，都是戰士，she is a survivor。』

昨天，我把寶妮接出院了，獸醫說，血液檢查一切很好，她雖然很老，可是很健康，只是要注意不要讓她把肚子上的縫線吃掉了，10天後回來拆線吧。

此刻寶妮就躺在我的腳邊睡覺，她是一個戰士，她是我心愛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