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親愛的你


喜歡在晚餐後,你上網看著資訊,我則在廚房裡做著你隔天的午餐三明治,我喜歡這樣安靜卻安心的陪伴,即使我在廚房裡一點都不安靜,不是一會兒麵包滾落地了,就是一會兒叉子飛出去了,我總是不自覺的哇哇又哀哀叫著。這會兒麵包又自個兒長腳滾下桌了,我迅速彎下身想撿起它,還不忘偷偷觀察你是否看見了,因為你總說地上髒,掉下地的東西就別吃了,我卻習慣用手拍一拍、用嘴吹一吹又給放回去,你在一旁笑出聲音,卻不忘要我take it easy。


(自己做得麵包,然後做成「偽Subway」營養午餐三明治)


(冰過一晚切開後的樣子)


(也是自己做的另一款圓麵包,做成包白醬內餡的早餐吃)

幫你做飯,是我最快樂的事。


上個週末假日,我們起床後就賴在床上看電視,我按耐不住興奮的在你耳邊說要幫你做一份「普通又特別的早餐」,你一臉興味的問我,是怎麼個普通,又是怎麼個特別?


我坐起身,説:『就是其實材料都很普通,可是要花些時間來製作。』說完我就驕傲的略揚起下巴,看著你的反應,你點點頭:『好,聽來很有趣。』於是我開心的跳下床跑去廚房開始著手準備,其實我先前早在腦海裡演練過不少回,就是希望這當下會有完美的演出。


果不其然,我在廚房裡忙得乒砰作響,一下子摔鍋了,一下子又燙到手了,我看來狼狽不堪,心裡卻心喜又滿足。


好不容易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我端出那不甚滿意的作品到你面前,在你還沒開口前就先不好意思的解釋著:『我知道這看起來不怎麼樣,其實就只要煎一個荷包蛋就完成了,我還用烤箱去烤…。』



『SARAH,這早餐看起來很美味,』你一如往常的阻止我:『妳有給這早餐取什麼名字嗎?』你伸手抹去我鼻尖上的汗珠,又抹去我額頭上的油光。


『嗯,就是the weekend breakfast。』我想了想,實在想不出什麼有趣的名字來,這是我上網搜尋時看到的食譜,依樣畫葫蘆的照做了,只是不夠精緻也不夠漂亮,和我在腦海裡排演的結果有挺大的出入。


啊,想像果真是最美的。


你拍拍床,要我坐下來和你一起享用早餐,你問我我的早餐呢?我「喔」的一聲,又跳起身跑到廚房端來一盤上頭雜亂堆疊的菜色,一樣的食材,洋蔥、玉米、紅椒、香菇和一顆普通的荷包蛋,全部都很沒特色的平躺在盤子裡,相較之下,我的早餐只不過是一盤大雜燴。你不捨的看著我,我懂你想說的,就笑笑的告訴你,因為我們只有一個愛心的烤盤,我也只有一顆心,所以就把我這唯一又珍貴的愛心獻給你…我最親愛的老公。


我洋洋得意自己的口才,你溫柔體貼的擁我入懷。


前些天晚上,我們一樣在入睡前一邊聊天一邊看電視,聊著聊著,你突然撐起上半身盯著我,你不說話,就只是讀著我的臉。我被你看到心慌了,也坐起身問你怎麼了?你只是神秘兮兮的笑而不語,我哀求你:『說嘛,到底是什麼事?』


你終於露出笑顏:『沒什麼,只是覺得很有趣。』


『什麼事情很有趣?』我滿腹疑問。


『喔,就只是想到我們剛認識時妳那麼討厭我,現在卻嫁給了我,妳應該自己也沒想到吧,人生真的是很有趣啊。』你說完就自顧自地的大笑了起來。


我嘟嘴反駁:『哪有,我當時並沒有討厭你。』


『怎麼會沒有討厭我?妳記不記得我們認識不久的某一個晚上臨睡前,我邀妳跳支舞,妳拒絕了,然後我硬是拉著妳哼著歌晃了一兩下,接著我想給妳一個在臉頰上的晚安親吻,我才一靠近,妳就像是看到什麼似的「啊啊啊」的後退,記得嗎?』你誇張的模仿我當時驚恐的表情,雙手在空中揮舞著往後退,還配上「啊啊啊」的聲效。


『不記得了。』我想都不想。


我是真的不記得了,結婚後,我似乎漸漸地只記得先前甜蜜的時光,而記憶庫卻自動銷毀了我拒絕你的那些畫面。


『真不記得?』你不厭其煩的又再模仿了一次。


『哎呀,不記得了,』我好氣又好笑的,雖然覺得有些糗,卻又忍不住被你逗笑了:『我想你加油添醋了,而且,我當時應該是以為你要偷親我,所以才會嚇到急忙後退,就怕被你得逞了。』才說著,腦海裡就閃過模糊的似曾相識,或許,這件事是真的存在過?


『妳想太多了,我只是禮貌的親個臉頰而已。』


『好啦,我只是被嚇到了嘛。』我挪動身體朝你靠近:『對了,JOHN,我就快要回台灣度假了耶。』


你張開手臂把我抱著:『嗯,我知道。』


『我會捨不得你。』


我討厭離別,我討厭說再見。


『別擔心我,之前我們分開好幾個月的日子都熬過了,這次就只有一個月而已。』


『嗯,我知道。』


『不過上次妳從倫敦回去時,我自己一個人回到家,妳已經不在了,但是妳的東西都還擺在桌上,我靜靜的坐著,突然就哭了起來,』你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那一次真的很難過,我哭了很久,等不及想再次見到妳,等不及想等妳到了台灣和妳視訊。』


我記起了,回到台灣隔天就寫了篇「說好了,下次不要再分開」,忘記是抹了幾次眼淚,擤了幾次鼻涕,才在迷濛模糊的淚光中一字一句的打完整篇文章,直到今天,每次讀到都還是心裡一陣緊,鼻頭一陣酸。


我又想起了我倆在澳洲第一次分離的那一回,我晚上一抵達台灣就傳訊息給你,說我到了,你立即撥了室內電話給我,我聽到電話另一頭傳來風聲咻咻,你說你還在外頭,在碼頭邊坐著吹夜風,我問你怎麼不回背包客棧休息?你小聲的說:『我只是想要一個人靜一靜,然後等妳。』


那是一副哭過了的嗓音。


瞬間太多回憶湧上心頭,我說不出話來,鑽進你懷裡把你抱得更緊,你是猜到了,低頭就看見我的兩行淚:『SARAH,不要哭,妳要想,這次妳不是扔下我,只是妳先回台灣,然後我再追隨妳去台灣和妳會合。』


我無聲的點點頭,一眨眼又灑下更多眼淚。


我討厭離別,我討厭說再見,儘管只是像度假般的一個月,我也會難過。和你說再見後,和久違的家人再相見,然後再和家人說再見,與你再相見,這樣的離別場面,我是永遠也無法習慣的。


親愛的,還沒離開,我就已經開始想念,當你的煮飯婆也已經一年了,我還是樂此不疲,我相信我會繼續樂此不疲下去,一輩子,那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就麻煩你要自己起床,自己準備早餐,自己做午餐,自己煮晚餐,這一個月裡,就當是給你瘦身減肥的大好機會,然後等我回來再繼續當你的煮飯婆喔,約定好了。


(海鮮什錦炒麵)


(糖醋肉丸子)

不管多久,還是會想念。


From
愛幫你煮飯又愛感傷的老婆
2013‧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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