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在店裡養了隻不會抓老鼠的流浪貓,已經養了2年多,從一開始的怕生躲著人群,到現在會大喇喇的躺在地上或是坐在門邊探頭望。老弟給她取了個很不怎麼樣的名字「阿喵」,還說要用台語發音。


這幾天去店裡幫忙,多數時間就我和「阿喵」相依為命,她不會怕我,但是我挺怕她的。


老實說,我不喜歡貓,因為我不懂貓。


也許是從小鬼故事看太多了,貓總是給我陰森和毛骨悚然的感覺,尤其是那雙銳利的貓眼,似乎可以看到另個世界的訪客。但是我也不至於討厭牠們,頂多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我的人生和貓的世界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低頭看著躺在我腳邊睡覺的「阿喵」,我突然想起了「KIWI」,不知道在紐西蘭的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 **

KIWI是隻瘦弱又膽小的黑貓,是當時英國安迪養的流浪貓,聽說是在從超市回來的途中發現她的,有愛心的安迪於是帶她回背包客棧,從此,KIWI住了下來,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親眼看見她,因為怕人類的KIWI總是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只有安迪在時才會現蹤跡。


後來安迪去了斐濟,就拜託其他背包客幫忙照顧KIWI。


話說在背包客棧的人多是短暫停留的旅行者,KIWI在安迪走後,她的餵養者從德國克勞蒂和彼特,再到義大利人飛利浦。


終於,大家都背上行囊一個一個離開了。


那是一個很紐西蘭的午後,蔚藍的天空飄浮著朵朵白雲,我泡了杯不加糖的咖啡,一個人坐在後院的長板凳上曬太陽,我輕輕闔上雙眼,享受著微風的親吻。再睜開眼睛時,KIWI已經悄悄地坐在我身旁。


「嗯,嗨…KIWI。」我不自然的打了聲招呼,思考著接下來該說些甚麼。


從來沒有和貓獨處過,我和KIWI對望僵持了幾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KIWI,妳肚子餓了嗎?」我用英文問話,猜想她應該聽不懂中文吧。


KIWI不回話,我於是起身去搜尋她的飼料碗。在後門的附近地上,我看到一個裡頭食物已經有點發霉,又髒兮兮的貓碗,旁邊的水盆則飄著幾片落葉和幾隻溺水的螞蟻,可是我卻找不著任何貓飼料。


原來這小東西是餓壞了,才會找上我。


後來我去超市買了些乾飼料和貓罐頭,從那天起,KIWI和我成了好朋友。


那段時間,我認識的朋友大多離去了,說了太多次再見,心裡知道,其實是不會再見面了。想起剛到這個小鎮時,認識了已經在紐西蘭待了11個月的日本女生莉莎,相處不到一個月後,莉莎在簽證到期前回日本了。在她前往奧克蘭去搭機的那一天,我陪她走到鎮上唯一的巴士站牌等車。


「莉莎,可以問妳個問題嗎?」


「好啊。」莉莎給我一抹很日本女生的笑容。


「妳習慣分離了嗎?」我有點感傷的問:「我是說,這一年來妳到處旅行打工,每個地方都只是短暫停留,妳說過無數次的再見,妳,習慣離別了嗎?」


莉莎看著遠方,想了一下,淡淡的說:「沒有。」


「前幾天美樂妮說,多說幾次再見,多練習幾次,妳就不會再為分離而悲傷了。」


「那或許是她吧,但是每次的道別我都會哭。」莉莎溫柔的看著我:「莎拉,分離是很難習慣的。」


我低頭沒有說話。


或許,心裡我是期待聽到另一個答案吧。在紐西蘭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我送走了許多談得來的朋友,每一次,都險些被無可名狀的悲傷擊垮,即使是在背包客棧裡,每天見面卻從未交談過的那些人,離去時,我的情緒還是受到了影響。


我以為,練習分離,就可以雲淡風輕的說再見了。


莉莎上巴士前,我們緊緊的擁抱道別,分開之際,我瞥見莉莎別過頭去,偷偷的拭去眼角的淚水。


那天莉莎說話的神情,強忍悲傷和堅強的微笑還清晰的烙印在我腦海裡。離別的站牌前,來自不同國度卻說著第二語言的我們,即使下一站的目的地不同,卻在那一刻交換著相同的心情。


「喵嗚—」我神遊的思緒被KIWI拉了回來,伸手撫摸著她柔順的毛髮,不禁想,雖然我和KIWI都是被留下來的,但是說再見的下一刻,新的故事卻正等著上演。


相遇是為了離別,離別是為了再見。


悠閒的午後,一人一貓,坐在長板凳上,陽光暖暖的照著我們。

* **

離開紐西蘭回來台灣之前,我買了許多貓乾糧和貓罐頭,拜託當時的經理Manni好好照顧KIWI,別忘了早晚餵她吃飯,更換乾淨的水。


當天要去巴士站搭車的清晨,我想去和KIWI說再見,天色漸亮的後院裡,卻不見她的蹤影,失望落寞之餘,我想起莉莎說的說:「分離是很難習慣的。」


或許KIWI也無法面對離別,所以悄悄的躲起來了。




我想,有一天我會再見到KIWI的,因為離別是為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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